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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应该见过雪,而且还玩过,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。 那时我们一家住在爷爷的房子里。一楼大厅,爷爷住二楼,大伯一家住三楼,我们住四楼。
妈妈说,那天清晨推开房门,发现天台地上洒了一层雪,像盐一样的雪。
于是她把我穿得像个小包子,拿一条羹、一个碗让我在雪地上玩。 一岁多的我大概玩得很开心吧,但是很快就被冻哭了。
妈妈用煤炉煮了一锅开水,用暖暖的水帮我洗脸洗手。
爸爸少年时,在那个天台种了一棵樱花——
我们一直管它叫樱花,也没留意过它通常是什么时候开花,只知道,开花的时候,满满的都是紫红色,花儿没香味,薄薄的。花落时节,落英一夜间撒满地。
后来,我在深圳的某个公园看到了这种花,原来它叫三角梅。
我们家的那棵“樱花”陪伴我爸爸走过少年时代,见证了他和我妈的婚礼,迎接了我的诞生,陪我们搬了几次家。
妹妹出生在夏季,阳光和煦的时候,妈妈会在樱花树下放一个澡盆帮她洗白白。在她满月的时候,我们一家也在樱花树下拍照。
在我们心中,它是我们家的老成员。我们都对它有着深深的感情。
几年前,由于它太过于枝繁叶茂,大花池往下对应的天花板有了渗水现象,于是要整改整改。
花池拆了重新建造,它也被剪了枝头,在整改前还是个青葱少年,整改后就变成了一个秃头大叔,呃……也是心塞。
恰逢冬天,换了新住所的樱花大叔没有一片叶子,它每天都拉耸着头低吟“感月吟风多少事,如今老去无成。谁怜憔悴更凋零。试灯无意思,踏雪没心情。”
妹妹大概也蛮心疼它的,她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红丝带,把那喜庆的玩意系在樱花大叔的光秃秃的枝头上。
我们都很忧心它能不能撑过寒冬。
久远的记忆无法验证,我永远不知道某些场景是否真实存在过,抑或只是梦境。
比如经过露天中心市场时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,比如祖屋大门的大红色楹联 ,比如,爷爷家那只拴在木楼梯底下的小黄狗。
爷爷自年轻时走出小山寨,就一直住在城里的解放街。
那条窄窄的街有各种店铺——
街口的二娘糖水铺,里面有一种糯糯甜甜的丸子糖水,二娘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奶奶,我几岁的时候她应该有七八十岁了。
裁缝铺,裁缝是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人,他一看到我总会笑,我好怕他。
两兄弟各自开的理发铺,墙上贴着各种美女海报,用生锈的月饼盒装剪刀什么的。据说他们共有四兄弟,名字分别叫:文武富贵,跟光宗耀祖四兄弟有得一拼。
裁缝铺对门,有一家小教堂,小到啊,蚂蚁看到都想哭,也总关着门。 如果不是某个节日在那领过饼干我还不知道是个教堂。
后来,大伯和我爸兄弟俩分了家,他去了城东盖房子,我们家住进了城西的银行家属楼。
那时候搬家很有仪式感,爷爷一早挑好了吉时,某一天,静悄悄的黎明,我被妈妈抱出被窝,他们在我脖子上挂了个算盘,爷爷点着煤油灯(寓意财丁兴旺),一家人从老房子走向新房子。
从小到大,搬过几次家。 我们走了,屋子会怎样,会不开心吗。空荡荡的,主人只把不要的东西留下。
曾经啊,屋子为我们遮风挡雨,给我们温暖。可是现在却搬到另一个屋子了,在那个地方继续生活,继续幸福,继续温暖。
空屋子孤孤单单地品尝着心酸,昔日的欢笑和甜蜜还在回荡着,主人却永远搬走了。
刚搬走的时候,午夜醒来,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睡在旧屋子里。
现在回去解放街,老街坊们大多都认不出我了,那个老裁缝居然还记得,但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。
过了一个寒冬,春姑娘来了,樱花大叔沧桑的枝头上长出了嫩嫩的新枝,我们都好欢喜。